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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社會讓人擔心?那是沒有看到紅利在哪裏


2021年6月03日 - 老年小編 新華社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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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東方周刊》記者萬宏蕾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最新數據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人口為264018766人,占總人口比重為18.70%,相比2010年第六次普查上升5.44個百分點。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達到13.50%,比第六次普查上升4.63個百分點。

也就是說,除了西藏外,全國30個省份都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超過7%),其中遼寧、重慶、四川等12個省份已進入深度老齡化社會(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超過14%)。

通常提到“人口紅利”,是指一個國家的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比重較大,撫養率比較低,為經濟發展創造了有利的人口條件。但這個概念很自然地將老年人口排除在外,認為他們是“負擔”。事實上,深度老齡化社會,也潛藏著巨大的“長壽紅利”。為此,本刊獨家專訪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發展研究中心、老年學研究所副教授謝立黎,探討潛藏的巨大“長壽紅利”該如何充分挖掘?

“長壽紅利”在哪裏?

《瞭望東方周刊》:隨著我國老年人口規模持續擴大,老齡化進程還在進一步加深。在勞動力老化、社會養老保障壓力增大、人口紅利減少等問題之外,巨大的“長壽紅利”體現在哪裏?

謝立黎:通常我們習慣將老年人與“疾病”“負擔”“貧困”“落伍”等負面形象聯系起來,但長壽社會下新進入老年期的老年人在身體素質、經濟狀況、文化水平等方面其實都比過往的“老年人”有了很大提高。

首先,從健康程度看,相對於其他年齡群體,老年群體患病的風險確實更高,但這並不意味著所有老年人都會失去功能發揮的能力。有研究顯示,一半以上老年人在去世之前各項生活自理能力都是基本完好並且保持穩定的。

從2005和2015年兩次全國1%人口抽樣調查數據的比較來看,老年人的健康狀況普遍有顯著提高,老年人口中能夠自理的比例從83.5%提高到了97.2%。也就是說,即便可能帶病,但絕大部分老年人可以照顧自己,不會成為家庭的照顧負擔。

其次,從受教育程度看,在諸多對七普數據的解讀中,有一項數據經常被“忽略”——文盲人口。七普數據顯示我國文盲人口已不足四千萬人,文盲率從2010年的4.08%下降為2.67%。這一方面得益於大力掃除文盲活動和發展九年義務教育,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老年人口的更替,新進入老年期的老年人口受教育程度明顯提高。

根據2015年的小普查數據,我國老年人的平均受教育水平已達6.05年,其中城市男性老年人的平均受教育年限已經超過9年,說明從平均水平來看,城市男性老年人的受教育程度達到初中水平。

最後,從經濟獨立性看,老年人的經濟獨立性和穩定性不斷提高,並在2005年實現歷史性的轉變:主要依靠子女或者其他親屬供養的比例首次下降到了50%以下,主要依靠離退休金的比例首次超過主要依靠勞動收入成為第二大生活來源。截至到2015年,主要依靠家庭成員供養的老年人進一步下降到36.7%,相比20年前下降了20.4個百分點。

老年群體的健康水平、受教育程度、經濟獨立性提高,都意味著老齡化社會蘊含著巨大的“長壽紅利”,特別是老年人所擁有的經驗資源,如果能夠合理挖掘,將為老齡化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新的動能。

提高社會參與

《瞭望東方周刊》:當前,我國老年人社會參與的現狀發生了哪些新變化?

謝立黎:過去發展老年人社會參與,主要受到老年人自身能力和外部資源的雙重限制。進入長壽社會以來,我國老年人社會參與的內外部條件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首先,我國老年人社會參與的比例較過去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根據中國人民大學老年學研究所設計,人大調查與數據中心實施的一項全國性調查項目“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2018年)”的數據顯示,老年人在勞動就業、志願服務和非正式助人活動等領域的參與比例整體都呈現波動上升的趨勢。從整體來看,照顧子女在老年人參與的各項活動中占比是最高的,達到43.3%。從不同領域來看,個人生活領域占比最高的是學習社交類活動(40.6%),之後依次是經濟活動(25.0%)、個人娛樂(18.5%)和志願活動(17.2%)。

另外,我們的調查顯示,“男主外女主內”等傳統性別分工在老年期可能隨著社會發展和老年人隊列更替發生潛在變化,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參與家庭照顧的比例都很高,而學曆更高的老人在個人領域的活動(如參加志願服務、學習社交等)參與性更高。

與此同時,老年人的社會參與仍存在高意願、低參與的矛盾現象。綜合分析老年人在志願活動、家庭照顧、經濟參與和政治參與等領域的參與情況,我們發現在各類社會活動都比較積極的“高參與型”老年人僅有11.7%,有54.7%的老年人屬於“低參與型”,尤其是高齡、受教育程度低、農村老年人更可能屬於這個類型。

值得注意的是,在“低參與型”老年人中,有近一半的老年人具有自理能力並且健康狀況良好,“低參與型”占比並沒有因為新進入的低齡老人而出現明顯變化,這意味著個體健康不再是限制老年人參與社會的主要因素。

其次,最新人口普查結果顯示,老年人的數量和占人口的比例進一步提高,這種轉變將對當下以青年人為中心的文化提出挑戰。這種轉變需要老年人自身的參與,如參與終身學習,提高人力資本,不斷提高適應社會發展的知識和技能;發揮老年人在文化傳承和知識傳授方面的優勢,為年輕人樹立榜樣;參與社會志願服務或者提供隔代照料,身體力行獲得社會和家庭的尊重和認可。如此,不僅有利於消除“老年歧視”,還有助於重塑積極的老年文化。

面臨哪些挑戰?

《瞭望東方周刊》:充分挖掘“長壽紅利”還面臨哪些挑戰?

謝立黎:合理開發和利用老年人力資源已經成為迫切需要解決的社會重大關切。尤其是在深度老齡化社會下,若要進一步推進老年社會參與的發展,至少存在以下三方面的挑戰。

第一,長久以來,我們的社會制度都是建立在“上學-工作-退休”這種“三段式”生命周期劃分基礎上,其實,60歲也許正值壯年,70歲還能開啟一項新的愛好。如果仍然保持這種“三段式”,將限制人們更多元化的社會參與。以“三段式”生命周期為基礎形成的現代教育制度主要是以學前教育,初等、中等和高等教育為主,老年教育的發展既無法與現有教育制度相融合,也尚未形成獨立發展體系。

志願服務是老年人參與社會的另一重要方式,但相對於組織機構健全、項目內容豐富、制度保障完善的青年志願服務體系,老年志願服務尚未形成體系。根據我們2018年中國老年社會追蹤調查數據顯示,“不知道有這些活動”“不知道如何參加”“對當前活動不感興趣”和“沒人組織”位列老年人不參與社區志願活動原因的前五名。如果我們仍然按照過去的方式發展老年人社會參與,則可能會造成大量銀發資源的流失。

第二,時間是老年人參與社會活動的一種重要資源。很多人認為老年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但是進入老年期的個體雖然會脫離大部分職場上的角色,其往往會承擔起更多家庭中的角色。例如,參與隔代照料可能會消耗很大一部分老年人的時間和精力。如果不盡快建立0-3歲托幼服務體系、完善家庭支持政策,很可能會與延遲退休等開發老年人力資源的政策產生沖突。

第三:老年人參與社會活動對組織的依賴性較強。目前,現有的社區組織、公益機構大多將老年人視為服務對象而不是服務者,適合老年人參與的志願服務項目非常有限。

隨著長壽社會的到來、老年群體的隊列更替,無論是用60歲還是65歲作為老年年齡起點都無法全面概括出老年群體的所有特征。因此,亟需重新審視我們看待老年人的視角和現有制度安排,構建一個更加包容、友好的“不分年齡、人人共享”的社會,做好迎接“長壽紅利”的准備。

圖為謝立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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