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名船員滯留海上百日，4次計劃回國4次取消

封面導讀

2020年初，新冠病毒疫情襲來，全球郵輪業受巨大影響。3月17日在邁阿密送最後一位遊客下船時，船員姚遠（化名）盤算著自己歸途可期，誰知道這歸途一等近90天，海洋皇后號（EMPRESS OF THE SEAS）在海上漂了上萬公里，她仍晃蕩在大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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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類似的中國船員至少還有729名。在皇家加勒比的包機送返計劃表中，他們從全球各地的郵輪而來，被集中到位於英國、菲律賓和希臘的四艘船上，等待回家。但回家的計劃一次次提起，又一次次落空，截至記者發稿時止，有的人已經等待超過百日。

中國姑娘上船工作2個月

滯留海外近90天

2020年初，新冠病毒肺炎開始全球性爆發，彼時，姚遠所在的皇家加勒比郵輪公司（Royal Caribbean）還有若干艘郵輪在全球各地運行。上船2個月後，姚遠所在的美國地區郵輪停航。

事實上，根據該公司官方公告，他們在中國地區的郵輪已經於2020年1月就開始停航。2個月後，皇家加勒比郵輪公司美國地區的船隻也全面停航。3月24日晚間，該公司發布公告稱，將船隊暫停運營時間再延長一個月。

但直到6月8日，一切仍未「恢復正常」。

「3月17日，郵輪正常在母港邁阿密結束行程，遊客自行回家，因為上岸住酒店要花錢，我們船員基本就都在船上等著。」姚遠說，在巴貝多（加勒比海）停靠一段時間後，船搭載著船員轉去了邁阿密和公司的私人小島，「只接受補給，不讓上岸。」

隨著美國疫情日益嚴重，疾控中心不允許船員上岸，這些人又被轉到了英國南安普頓。從3月17號停航以後，姚遠一直被困在船上，這讓她非常崩潰，「目前各船中國船員分散在四條船上。本來公司安排了包機從倫敦飛回中國，但國內不允許飛機入境，已經推遲好幾次了。」

折磨著船員們的，除了船上有限的空間和活動方式，還有一次次回家的計劃取消和延期對人的精神打擊。「一次次的失望，讓我們越來越臨近崩潰。很多船員精神狀態都不怎麼好。大家都在硬撐著。」

三次包機三次取消

皇家加勒比旗下郵輪中國船員達730人

根據姚遠提供的一張表格，該公司目前給出的數據是4艘郵輪共有 730名中國員工等待回家，位置分布在英國（2艘）、菲律賓和希臘。其中，僅她所在的海洋皇后號上就有323人。

除了海洋皇后號，停靠在英國海域的皇家加勒比郵輪還有海洋國王號（MAJESTY OF THE SEAS ）。這艘船上也有300名中國海員，停在多佛爾，距離南安普頓直線距離僅192.5公里。這艘船上的中國船員王嘉（化名）滯留在海上的時間更長，已經超過了100天。這2艘船的軌跡在船訊網上顯示，目前都在英國，狀態為「錨泊」。

「從3月16號開始停航了，船員禁止上下岸，我們已經100多天沒有踏上過陸地了，每天真的感覺是在坐牢。船上每天兩次體溫檢測，取消所有的活動，人與人保持兩米的社交距離。幸運的是，現在船上的中國船員無一人感染新冠病毒。」王嘉說，皇家加勒比多次安排送中國船員們回家，但數次流產，「第一次計劃3月26日（回家），取消了；第二次計劃5.12號包機（送我們回去），取消了。由於美國CDC不允許船員上岸，我們從美國邁阿密出發，橫跨大西洋，經過十幾天的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英國，誰能想到回家還是遙遙無期……第三次計劃6.2包機送我們回家，取消了…現在計劃6.9號包機送我們回家，我覺得大機率也是要取消了。」

除了停靠在英國海域的這兩艘船外，另外兩艘停靠在菲律賓和希臘的郵輪，目前已經定下了包機返航的日程，但絕大部分的中國船員，仍在北大西洋上苦苦等待。

有外國船員絕食、跳海、自殺

已有中國船員抑鬱症焦慮症復發

「我們船上已經有人抑鬱症焦慮症復發。事實上所有的人精神狀態都很不好，都瀕臨崩潰。」事實上，除了姚遠供職的皇家加勒比旗下的郵輪外，類似的狀況在全球多家公司的郵輪上出現。美國公主郵輪公司旗下的「帝王公主號」上，一位年輕女海員因得知自己的包機被取消後從郵輪上跳下；皇家加勒比旗下的「海洋水手號」，一名年輕船員等待遣返時在鹿特丹港自殺；「海洋珠寶號」上，一名船員跳海身亡……

對於20多歲的王嘉來說，人生第一次走出國門就遇到這樣的狀況，已經讓他壓力非常大。「回不了家，絕望，心酸。」在一人一間房、吃飯也要相距2米的限制，以及海上不穩定的網絡信號下，人與人的交流也變得越發稀少，他每周一次和家裡通電話，「我媽每天都在關注國外的新聞，擔憂啊，愁啊，可是有啥用呢？」

最新消息：包機計劃再次取消

皇家加勒比全球停航進一步延長

事實上，滯留海外中國船員的求助從6月5日開始，由一名滯留在菲律賓海域的荷美郵輪中國船員微博求助為起點，在3天時間內已經引發一系列跟進。許多人在評論或者轉發中自爆公司和所在船隻、海域，發出「想要回家」的請求：「要不是為了生活，誰願意背井離鄉千里迢迢來到國外的船上上班。在家裡，我們的老婆孩子，我們的父母都在等著我們回去……請你們幫幫我們！」其中，最為常見的，就是皇家加勒比的船員。

就皇家加勒比730名中國海員的歸國問題，封面新聞記者發郵件給皇家加勒比CEO，同時也是船員回家這一項目主要主管人Michael Bayley，截至發稿時止，尚未收到回復。

美東時間6月8日，皇家加勒比發布公告稱，將進一步延長全球停航的時間：經過與郵輪國際協會的合作夥伴進一步磋商，並與CDC合作，我們決定將全球船隊的航行暫停期延長至2020年7月31日。我們的目標是在2020年8月1日恢復運營。由於加拿大政府延長了郵輪旅行禁令，加拿大航次將暫停至2020年10月31日。中國帆船將暫停至2020年6月30日，包括2020年7月3日的航海者號。

在發出微博求助12小時後，王嘉收到消息 ，第四次包機回國的計劃取消。這在他意料之中，仍讓他沮喪無比：「這個月內再回不去，真的要崩潰了。」